漓江

【陆花】 暑

一个学习期间突然迸发的小段子，没什么剧情。

一句话预设：花满楼中暑了，陆小凤说我会做绿豆汤。

《暑》

仲夏时节，暑气蒸人。

江南今年夏日的燥热较往年更甚，自立夏以来竟是一丝雨滴都未曾落下，更遑论云雾绵绵的梅雨时节。

高高挂起的日头肆意的伸展，灼热炙烤着大地。

偶有裹着暑气的熏风轻飘飘的吹过，撩过百花楼层层垂下的竹帘，带动着竹帘上悬挂的铃铛叮当作响。

暑意恼人，可百花楼上的百花仍旧苍翠欲滴，花枝惬意的舒展肢体，迎着酷热的日头绽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间或有几声琴音自楼中大敞的门窗中飘散而出。

无论何时，百花楼的门窗总是敞开的，等待着迎接不知何时而至的客人。

花满楼静静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拢在琴弦上，偶有拨动几声，单调的弦鸣嗡嗡作响，音色恹恹。

就像百花楼的主人一样。

花满楼病了。

起初只是不思饮食，而后更是困顿乏力，全身上下软绵绵的，竟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酷热蒸腾，阳邪入体，当真是恼人的很。

游离散乱的神识渐渐归位，花满楼尽力让自己的思绪集中起来。

他随目不视物，却总能看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东西。

譬如此刻，他能看到西侧回廊中那株缓缓绽开的垂丝海棠，粉嫩的花瓣点缀满枝头。

他能看到楼西对街生意兴隆的酸梅汤摊子。

他能看到微熏的暑风自长街尽头款款而来，带着暑热撩动楼角的风铃。

他也能看到那个踏风而来，脚步轻轻落在回廊之上的男人。

花满楼倦怠的神色一扫而光，眉宇间重又覆满生气，连代着那双暗淡的眸子都染上了几分神采。

“为何你每次总是放着敞开的大门不走，偏要悄无声息的爬窗子。”

陆小凤毫不意外他会被发现，在这百花楼，甚至方圆几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花满楼的“眼睛”。

“我只是见这盆花儿生的好看，心生爱慕，故而起了几分亲近之意。”

花满楼笑了笑，摇头道，“我敢说你连这盆花的名字都说不出。”

陆小凤也笑了，摸着胡子理直气壮道，“美人嘛，总是要保持几分神秘感。”

花满楼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不去理会那四条眉毛男人的胡搅蛮缠。

百花楼无论在何时总是百花盛开，而楼的主人总会备着热茶等待着自五湖四海而来的客人。

花满楼虽不是一位热络的主人，却是一位温和的主人。

他对待世间所有事物都是温和的，在他的眼里仿佛永远都没有黑白正邪之分。

陆小凤倚着栏杆遥遥打量着屋内垂眸斟茶的男人，如果花满楼剃个光头，倒真是跟庙里那些念着终生平等的佛陀一般无二。

连带着那份慈悲之心也是一样。

花满楼将斟满的茶的向前推了推，他虽能像常人一般“看见”事物，却也像常人一般看不见人心。

所以花满楼并不知道陆小凤在心里是怎样将他这般那般调侃了一番。

“前几日司空摘星来我这，说是要跟你一起去塞外看铁树开花，你怎么反倒跑到我这来了。”

陆小凤自桌边坐下，端起面前的骨瓷茶杯，醇厚的茶香萦绕在鼻间。

“那猴子跟我打赌，赌铁树开的花是单数还是双数，结果半途中遇到护送九王爷生辰纲的车队，那猴子的心就飞了，”陆小凤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闭着眼回味了一下齿间的茶香，“我无处可去，就只能来寻你了。”

花满楼淡笑着点点头，“难得你也有被抛下的时候。”

陆小凤毫不在意，手中的瓷杯轻晃，整个人贴近了看向花满楼的双眼，“无论我被谁抛下，我总知道，你花满楼总会在这里等我。”

花满楼摇着手中的折扇轻笑不语，他总是不忍心反驳陆小凤偶有的自大，他甚至可以在脑中想象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眉宇间神采飞扬的样子。

耀眼而又富有生机。

花满楼觉得自己昏沉的意识似乎清明了些许。

陆小凤放下手中的瓷杯，自腰间拿出一个纸包，水果的清香铺面而来。

“来的路上看到街角又卖梨子的，那梨子又大又甜，花兄，我请你吃冰镇雪梨，好解解这暑气。”

花满楼接过梨子，放在鼻下轻嗅，水果的香甜让他嘴角的弧度弯的更甚。

“可惜我这里并没有冰。”

“这有什么难的。”

花满楼只觉得身旁刮起了一阵微风，片刻后陆小凤便带着一身凉气坐回了原位。

“我把八宝斋冷库里的冰都搬了来，我们可以做冰镇雪梨，冰镇杨梅，冰镇绿豆汤……花兄我跟你说，我在扬州跟一位厨娘学做了绿豆汤，她的绿豆汤真是一绝，一会我做给你喝，还有……”

花满楼摇着折扇静静听着，他觉得自己的病快要好了。

 

华灯初上，晚风吹拂。

百花楼上纱幔重重，冰块融化带来的凉意盘桓在楼舍间。

花满楼惬意的躺在卧榻之上，他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放松过。

仿佛每次陆小凤到来的时候，他总会睡得很沉。

这其中的缘由就连他也理不出个思绪。

意识昏沉间，他感觉到一只带着凉意的帕子覆在额头上。

“陆小凤？”

“嗯。”

花满楼垂在身侧的手腕搭上了一只带着的暖意的手指。

“我在这里，你安心睡吧。”

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花满楼片刻后便真的沉沉睡去。

只是手指不经意的回握住纠缠在腕间的那双手。

 

陆小凤端着绿豆汤上楼的时候，司空摘星正跟花满楼坐在桌前喝茶。

“花满楼你是不知道，我就随口提了一句你好像是生病了，那陆小鸡就诓我说是有送宝的车队路过，一个人火急火燎的往你这赶，这次我非得要他给我捉够九百九十九只蚯蚓才够。”

花满楼放下手中的折扇，端起瓷杯掩住自己眼角弯起的笑意。

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那你可能得等到他在我这里做完厨娘才行。”

花满楼笑着看向站在楼梯口翻着白眼的陆小凤，失焦的双眸映出那人也同样带着笑意的双眼。

夏日的暑气瞬间便散的干干净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