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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号众多,更新不定,基本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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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 长安道 (二)


第二章


明月东升,点点星辉缀在穹顶,清寒的银辉洒下来,照亮了整片天河。


邝露收回布星的法阵,布星台上夜风习习,带动着她青色的袍袖翻飞浮动,凛凛似御风踏浪。


星月交辉,却终究不似他当年布得那样好看。


九重天界的夜孤冷清寒,除了当值的天兵与值夜的夜神,众仙早已陷入睡梦之中。


夜风冰冷萧瑟,冷到骨子里,带起的除了冷入心扉的寒意,更多的是绵绵不绝的寂寥。


悠长的天河,九十九道彩虹桥,每一道都有润玉当年的身影,邝露顺着记忆长河向前走,终于寻到了当年她初遇润玉的那道彩虹桥。


当年她还只有两千岁,因着父亲太巳仙人又纳了一房妻妾,与父亲吵了一架之后,趁着月黑风高偷偷溜出了太巳仙人府。


天界的夜太过宁静,静得她只能听到自己孤零零的脚步声,还有天河缓缓流淌的水流声。


她就是在那时见到了润玉。


银白的龙尾浸在幽暗的天河之中,泛着粼粼的清辉,细看之下却能发现龙尾之上盘曲蜿蜒的伤疤。


那个清雅的少年正靠在岸边的多罗树下静静哭泣。


少年哭泣的时候及其隐忍,不发出一点声音,只轻轻蹙着眉,死死的咬住下唇,任眼泪一滴一滴自眼角滑下,勾勒他苍白的脸颊,留下一片淡淡的水痕。


邝露站在彩虹桥上不知所措,她觉得那样好看的少年露出这样一副悲伤委屈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心疼。


踯躅了半晌,她终究是鼓足了气,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自袖中掏出手帕递与少年。


“你是不是受伤了?很痛吗?”


少年这才发觉有人靠近,惊诧之余尚未抬头便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邝露一人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象。


那夜多罗树下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清梦,只是她仍是常常会回忆起那个静默垂泪的少年。直到她随父亲去参加天帝陛下的家宴,在高台之上重又看到了那个少年。


少年一身白衣,安静的坐在天帝天后的下首,面上不见当日的悲戚,只余点点和风细雨的笑意。


可邝露却无端觉得,那笑意也带着几分让人神伤的哀痛。


父亲说,那是天帝陛下的长子,名唤润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邝露含着舌尖低声轻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方觉人如其名,当如是耳。


 

清寒的夜风呼啸而过,邝露不禁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身上的青色外袍,缓步迈下虹桥。


当年的那颗多罗树如今已亭亭如盖,她不禁伸手去触,试图从中寻找故人的影子。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清冷的气息停在她身后三丈远。


“邝露——”


邝露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已挂上了笑意。


“陛下。”


润玉看着面前跪伏的人影轻轻皱眉,“我早已说过,你不必跪我。”


邝露起身,他待她终究是不同的,可这不同只是出自他的愧疚。


而她从不需要他的愧疚。她爱的坦荡,喜欢一个人便是全心全意的付出。至于能否得到回报,她并不计较。


润玉低头静静地看着她,抬手化出一方石桌,“邝露,为我泡杯茶吧。”


自她承袭夜神神位之后便已不在润玉身边随侍。润玉起初尚且觉得不适,身边的小仙侍再好,也不如她看着舒心。


他虽待她冷淡疏离,却也记挂着是她陪伴着自己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挨的漫漫长夜。


那些交心相谈的夜晚,是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中唯一一丝温暖。


他感激她的付出,却又不忍耽误她。


连他本身都厌恶如今的自己,又能拿什么来回报她。


邝露垂眸静静地泡着茶,将杯子递与润玉时却发现他在望着星河出神。


“商星的位置有些低了。”润玉淡淡道,抬手施了法阵,将商星重又归位。


邝露愣了愣,面上现出几分羞赧,“是臣失职。”


润玉摆摆手,带着清淡的浅笑,“你从前就记不住,教了你多次,只有这商星每次都出错。”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他们已许久没有谈过心,更遑论坐在一起回忆往昔。


邝露垂眸不语,心中却因忆起旧事染上些许朦胧的暖光。


润玉静默了半晌,伸手捏了个法诀,掌中露珠真身显现。


邝露霎时白了脸,瞪大了眼睛去看润玉。


“今晨三清殿里的仙侍们打扫时不慎碰坏了银麟龙甲的护心镜。”接下来的话他不用再讲,双方均已明了。


“邝露,”润玉低声叹了口气,“别再做傻事了。”


邝露接过露珠真身收好,面上的苍白褪去,余下的尽是执拗。


“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傻事。”


从来,都是她心甘情愿。


她喜欢的那尾白龙,她不想再看他在深夜里独自一人默默垂泪,她想看他一生无忧,一世长安。


润玉不言不语,手指静静摩擦过瓷杯的纹路。他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意,即使她小心翼翼的掩着,生怕惊扰了旁人。


可他的那颗心早已在万年前完全交付于那个在虹桥之下对他的真身全然不会惧怕的仙子。一颗真心被凌迟,如今早已行将就木。


胸腔左侧的那里,不过是一副空壳。他将自己锁入囚笼,缩在里面不敢再迈入一步。


肉身成圣,心在樊笼。


他画地为牢,却万万不能拉着她同他一起煎熬。


邝露借着喝茶的空挡抬眼去看润玉,他仍旧陷在自己深深的思虑之中,眉间皱起层层沟壑。


她不忍看他这幅表情,只得小心的试探。


“可是给陛下造成了困扰?”


润玉抬眼,眉宇间不见了那个高寡孤寒的帝王影子,仿似时光倒流,他还是那个温其如玉的大殿下。


“夜深了,我该回去休息了。”


邝露起身相送。送至虹桥,润玉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她。


“夜里风凉,下次值夜记得多披件外衫。”


邝露现在虹桥下笑的眉眼弯弯,眼角的泪痣在星月闪烁下熠熠生辉。


“好。”


她所求不多,他偶尔的驻足回望与几句淡淡的关心便会叫她心生欢喜。

 

  


三生池旁的莲渠开满的那天,天帝约了缘机仙子下棋。


缘机在接到帝谕时着实吓了一跳,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天帝陛下约去训话。


说是下棋,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现天帝勤于政务,就连休息时间都很少,怎会有闲情逸致约人下棋,更何况是天界第一臭棋篓子缘机仙子呢。


是以赴约那天,缘机提着十二分的胆战心惊踏上了三生池。


天帝陛下已然摆好了棋盘等他。


润玉的棋颇有帝王气度,开阖有度,杀伐果决,几个回合间缘机便输了满盘。


缘机拢着袖子,小心的观察着正在收拾棋局的天帝,心中思忖着该如何拍天帝的马屁而又不显得太过刻意。


熟料满腹经纶尚未抖出,天帝陛下倒是先开了口。


“仙子掌因果轮盘司凡人命数,不知这命数可会被记载下来。”


缘机默了一默,没想到天帝陛下询她竟是为了问这事,却也不敢怠慢。


“因果轮盘记因果,却不会记录凡人的一生,凡人身死后魂入幽冥鬼府,由鬼君评其一生功过,若是想要询凡人的百年记忆怕是只有鬼府有记载。”


润玉收回最后一颗棋子,轻阖的长睫掀起,语气淡淡道,“若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呢?”


缘机微讶,心中不免猜测起来,触及到润玉凌厉的目光时,脑中霎时清空。


“神仙自是与神仙不同,传闻上清天第三天有一往生池,池水中记载了神仙的一生,只是那池水灵力太盛,若是仙根不稳,轻易便能陷入其中,分不清现实过往。”


润玉沉吟了半晌,方才点头,“今日本座只是约了仙子下棋品莲,旁的话还请仙子下了这三生池便一并忘了的好。”


天帝语气淡淡,却不怒自威。缘机忙起身俯首称是。

 


  

笠泽水君踏浪登天时,邝露正在璇玑宫挖出了霜降后的第一坛桂花酒。


酒封一开,酒香霎时溢了满院,勾的趴在宫墙上的小泥鳅寻着酒香跳了下来。


“我刚一上天,便有这等口福,可见还是邝露姐姐疼我。”


邝露笑着回身,“就你鼻子灵。”


当年洞庭湖底的小泥鳅鲤儿如今也逾万岁,承了笠泽水君的神位,代润玉守护着笠泽水族。


润玉登位天帝后便搬离了璇玑宫,搬入了距离九霄云殿最近的三清殿,方便他处理政务。


邝露承袭夜神之位时,润玉问她还有何所求,她便顺道向润玉讨了璇玑宫作为府邸。


这里有她所有美好或是难过的回忆,均是同他相关,实在让人难以割舍。


润玉在时,璇玑宫冷冷清清,只有魇兽与她陪伴。


润玉离开后,璇玑宫便只剩她一人。她外放了所有仙侍,只剩她自己孤零零的守着这偌大的宫室。


鲤儿喝了一口桂花酒,回味着唇齿间的馨香。目光触及邝露的神情时也不禁叹惋。


“本是个灵动爱热闹的性子,也不知是为谁,变得这般死气沉沉。”


邝露只当没听见,沉默着喝光了杯中的桂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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